正如布魯斯所料, 在他為馬靈瓏開啟車門，並讓她挽著自己步入會場時, 等在兩邊的記者全都一擁而上。慈善晚宴雲集了各方名流, 媒體可不想錯過這場盛宴, 頭條往往都是從他們身上挖掘的。

馬靈瓏知道斯塔克也在受邀名冊之上，但他肯定不會到場的，因為這是韋恩集團發起的拍賣會。

“別緊張。”布魯斯伸手的碰了碰馬靈瓏的手背，表示安慰, “一會兒就過去了。”

布魯斯面對鏡頭自然游刃有餘, 他用聽起來非常真實的語調敷衍地回應著記者們的提問，布魯斯也很會調情, 但他跟斯塔克完全不同, 他不會說出讓人覺得輕佻的話語, 卻往往一針見血。

“是的，我會考慮固定舞伴, 也許下次你們還能看到莉蓮小姐和我在一起出席別的活動。”布魯斯的話沒人相信, 他上一次也是這麽回答的，但那又如何, 他想要的, 就是讓哥譚市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個花邊新聞不斷的巨富。

布魯斯總被媒體拿來和斯塔克比較,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斯塔克是真乖謬，他是假荒唐。

步入會場以後，布魯斯依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, 就順帶馬靈瓏也成了今夜焦點，很多賓客都過來與他寒暄，於是便迎來漫長的互道姓名和說廢話的時間。而布魯斯是個通情達理的老板，他不要求馬靈瓏連夜記下賓客的名字（他自己一一牢記），所以，馬靈瓏就只需要在布魯斯介紹她的身份時點點頭，然後展露出一個不屬於她的嘴角上揚。

馬靈瓏一直在觀察布魯斯面對不同人物的表情，微笑，很淺的微笑，不會讓人覺得高高在上，但也不是想被人親近的表情。馬靈瓏似乎總算能夠理解為什麽斯塔克恨透了酒會，像他那樣不懂得掩飾喜惡的家夥，只會制造數不盡的尷尬。

斯塔克絕對不會保持微笑，他從不指望人們愛他，甚至不祈求被理解。

“很無聊對嗎。”布魯斯在送走了最後一名交談者後，小聲地對馬靈瓏道，“我猜你應該不喜歡這種場合。”

“我喜歡。”然而馬靈瓏卻說，她把頭扭到不遠處一桌桌高級食材做成的美味菜肴的方向說，“沒有比這種場合更有趣的地方了。”馬靈瓏之所以喜歡，是因為高級酒會往往伴隨高級甜點，她可能是全場唯一手裏拿著食物的賓客。馬靈瓏盡量保持還算過得去的吃相，一點一點的往嘴裏送進一小口的巧克力蛋糕，她希望自己看上去沒那麽失禮。

但這真的很難，因為蛋糕很好吃，奶油很可口，別的甜品也很誘人，一小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。

“……是嗎。”布魯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，但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，“那麽，我想我可以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了。”

她實在難以理解麻瓜們的宴會，既然大家都不會去食臺拿東西來吃，只是端著酒杯站著聊天，為什麽還要準備這麽豐盛的美味。如果是為烘托場面，他們完全可以用塑料來代替，那樣還不怕奶油或是別的醬料沾到袖口或是襯衣上，幾乎每一個走過食臺的賓客都小心的避開，就好像那裏有輕輕碰到便會被引爆的炸彈。

馬靈瓏突然十分想念霍格沃茲每年的舞會時間了，沒人在乎你拿多少吃的，你可以坐在食臺前吃上一整天，而那些食物也不會因此減少一份。

布魯斯離開馬靈瓏後就被記者逮到，他此時正在接受媒體的采訪，他讓馬靈瓏自己隨意走動，只要待在他的視線內，因為等會兒他有開場致辭，而馬靈瓏是他的女伴兼助理，需要陪在身邊遞個話筒什麽的。

馬靈瓏將自己的活動範圍控制在食臺與展品之間，布魯斯只要稍微轉動一下脖子就能在人群中看到她那一襲艷紅身影，他註意到馬靈瓏已經往返食臺那邊第五次了。她吃下了三個巧克力切塊和兩個草莓冰淇淋，在三分鐘時間裏，然而她可能還會持續下去。

馬靈瓏端著冰淇淋踱步到展櫃前，這片區域擺放著中國古玩，玻璃罩裏裝有來自中國各個朝代的器物。馬靈瓏對古董頗有見地，她不用看簡介也知道展櫃裏的每一件物品出自哪個朝代，價值多少，是否有升值空間。

可她很快發現，這裏的古董很大一部分的信息都有作假嫌疑，馬靈瓏以為自己看走了眼，畢竟這是一場規模盛大而隆重的拍賣會，這種可能性不該呈大規模出現。但當馬靈瓏快速看完所有中國展區的拍賣品時，不禁怒從中來。

古董確實是古董，但制作年份與實際出土地點出入巨大，一半以上的陶器都不是官窯，換句話說，擺在這裏的物件根本值不了它標註在玻璃罩下面的價格。當然了，它們都很漂亮，除非是相當資深的鑒定專家做幾天幾夜的比對，不然沒人能看出來，起碼大部分的外國賓客對來自東方的器物都讚不絕口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準備拿下幾件。

好幾個人圍在一口兩英尺高的青花瓷罐子前評頭論足，就像自己是專家（可能確實有專家），但馬靈瓏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它只值一兩百塊，但它的標價卻高達一百萬美金，且還是起拍價。

馬靈瓏不敢肯定到底只有中國展區的器物是這樣，還是其他來自歐洲的展品也是如此，她對國外的古董沒什麽研究，但這無疑是嚴重的欺詐事件。

“喜歡嗎？”布魯斯結束了采訪，來到馬靈瓏身邊，“你在這個地方看了很久。”

“還不錯。”馬靈瓏想了想，問：“它們是什麽地方運過來的。”

“反正不是從中國，雖然這些確實是中國的陶瓷玉器。”布魯斯回答說，“事實上，我也不知道，有人提供拍賣物品，我只提供拍賣場地，只要對方給出合法持有證明就可以。你好像很喜歡，也許你能幫我選兩件，我覺得我的辦公室少了點東西。”

“很抱歉，我個人覺得你的辦公室不適合放古董。”

布魯斯笑道：“你是想說我沒有品味嗎？”

“並無此意。”馬靈瓏不打算告訴他這些是假貨，不會有人相信一個沒有鑒定證書的小秘書能夠看得懂古董，哪怕是布魯斯也覺得馬靈瓏之所以專註於這些和她氣質相符的東西，是因為她可能想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吃東西而已。

“你的冰淇淋化了，我替你拿一杯新的。”布魯斯說。

馬靈瓏道：“我自己去，你是老板。”

“那麽如果你不介意，我們可以一起去，我有點餓了。”布魯斯是善解人意的好老板，他會表現出貼心的一面，陪自己的女伴一起享用美食。

“抱歉，打擾一下。”一道清晰地男聲從兩人身後響起。

布魯斯先轉過身，接著是馬靈瓏。

“我是星球日報的記者，克拉克.肯特。”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高大男人做著自我介紹，他半駝著背，盡可能的放低姿態，可身高和體格依舊是整個會場中十分矚目的那一類，“我們之前見過，韋恩先生，請問你現在方便接受我的采訪嗎？”

“是的，克拉克.肯特先生。”布魯斯似笑非笑地扯動嘴角，“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采訪，這位是我的私人助理，莉蓮小姐。”

“你好。”克拉克帶著謙和地笑容朝馬靈瓏伸出手，幹凈的打扮與面容讓人很難對他產生排斥。

馬靈瓏註視著眼前的男人，瞳孔放大，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擴張，保持著平靜的神色。除了克拉克之外，其他人根本察覺不出馬靈瓏剛才的一瞬間表情變化，他也很吃驚，克拉克自認沒見過面前這位來自布魯斯的女伴，如果他見過，哪怕只匆忙一瞥，他也會在腦海裏留下深刻印象。

可對方卻露出驚懼的眼神。

“肯特先生，你好像嚇到了我的助理小姐。”這話雖是對著克拉克說的，但布魯斯其實是為了提醒他的秘書。

“你好。”馬靈瓏沒有伸手與他相握，而是從布魯斯身後繞到另一邊，避開了克拉克的手掌，“冰淇淋化了，我去拿新的。”她能感覺得到克拉克的與眾不同，男人所散發而出的靈力場跟她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，對方看起來十分謙和，但她卻感受到強大的壓迫而不敢接近，更別說與他握手。

馬靈瓏就這麽頭也不回地留下兩個男人站在原地，她可不怕布魯斯會因此炒她魷魚，她有很多方式替花花公子擺平緋聞。

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。”布魯斯露出揶揄地眼神，“你被討厭了，超人。”

“這並不好笑，布魯斯。”克拉克一改剛才的謙卑，他看了一眼馬靈瓏的背影，眉心出現了褶皺，“你今晚準備得怎麽樣？”

“你看到了，只要拍賣金一到那個人的手上，我就立刻采取行動。”

布魯斯.韋恩知道這裏面混跡了不少假貨，高譚市最近出現的一批價值不菲的收藏品，各個國家的都有，仿真度之高，令很多收藏家都著了道。可到目前為止，沒人找到罪魁禍首，加上不少器物來自黑市拍賣，上當者往往不敢張揚。布魯斯高調舉辦這場拍賣會的目的，正是為了把劣質古董的根源引到臺面上來，他關註這件事已經半年多了。

“你的新秘書……”克拉克欲言又止，“你清楚她的底？”

“怎麽，你覺得她有嫌疑？”

“不，只是有點奇怪。”

“如果你穿著緊身衣出現，我想她會為你神魂顛倒的老兄。”布魯斯調侃，“沒有多少大都市的女孩兒會看上你的老土打扮，你為什麽不按我說的方向買衣服，二手市場沒有潮流款式嗎？”

“我不需要順應潮流。”

拍賣進行得很順利，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你才會發現世界上的富豪多如牛毛，每個參與競拍的男男女女爭先恐後地舉牌喊價，不斷提升著工藝品的價值。

布魯斯已經拍下了二十件商品，一半是中國的瓷器和玉器，另一半是歐洲中世紀的金飾珠寶，他花費了普通人完全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，但他好像還沒有放棄。馬靈瓏同情地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，借故離開拍賣會場。

她想去停車庫，布魯斯將手提電腦放在加長林肯的座椅皮套下面，現在正是時機，不會有人懷疑布魯斯的女伴回自己車裏做見不得光的事。她也許準備換一套更加性感的禮服，接著補一下妝，然後與布魯斯.韋恩享受美妙夜晚。

手機在小包裏發出輕微聲響，她以為是布魯斯。

“嗨，靈瓏寶貝兒。”

“斯塔克？”

“你穿紅色的晚禮服真是美極了，但你什麽時候能叫我托尼？”斯塔克在電話那頭不滿地說，“笨笨，拿開你的手，你擋著鏡頭了。”

馬靈瓏聽到機械摩擦的聲音從聽筒傳出。

“你在監視我？”

“監視你？”斯塔克笑出了聲，“你不知道韋恩集團的慈善拍賣會已經上電視了吧，他是今晚的主辦方，我也在受邀名單之中，事實上，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，因為看到了你。如果我知道你在現場，我想我會選擇赴約的，但只在門口待一小會兒，我會把你擄走，當著布魯斯.韋恩和記者的面，那一定非常有意思，你猜報紙會怎麽寫？”他表示遺憾的，但又帶著惡意滿腔的口吻，馬靈瓏根本不懷疑只要有機會，他一定會兌現剛才的計劃。

“是嗎。”馬靈瓏說，“你是覺得你和布魯斯.韋恩之間的矛盾還不夠深刻？”

“我想把這個當做你對我的關心。”斯塔克飛快地說，“你現在是他的女伴，親愛的，他比我更早的擁有了你，好吧，他只是得到虛假的你。”斯塔克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強烈的諷刺，但他又不想將自己的不悅加註在馬靈瓏身上，於是絮叨了好長時間才轉入正題，“你上電視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，我猜明天哥譚早報的頭條依然有你，‘布魯斯.韋恩的新女伴是一名中國姑娘’，這樣的題目就能讓它們賣得脫銷。”斯塔克聲調輕快，和之前不同的是，這次很難分辨究竟是真的在譏諷還是僅僅講述事實，“跟他共事感覺怎麽樣，糟透了吧？”

“還不算遭。”

“嘿，你只是在執行任務對嗎，不是真的在做他的私人秘書，你可是我的助理。”斯塔克表現出的不自信連他自己都察覺到了，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擺脫這個，於是硬生生地將話鋒一轉，“你看中了哪一件古董，我讓朋友拍下來，或者你要兩件三件都可以，但是得快。”

“我只想要你的反應爐。”馬靈瓏道。

“反應爐，你是指桌上哪個？”斯塔克慷慨地說，“只要你回來，它就是你的。”

她像是勾起嘴角洋溢起笑容，又好像只是在咽下口中香甜的餘味。反應爐代表斯塔克的“心”，馬靈瓏暗指她想要得到的，是斯塔克的真心：“不要買這裏的古董。”馬靈瓏一邊說，一邊轉過頭看向拍賣會場的方向，那裏高門緊閉，記者與不相幹人等都在外面議論紛紛，“很多假貨。”

“假貨，你怎麽知道？”斯塔克像是突然對別人在說話，“別用滅火器對著我，你讓我緊張！”

“我就是賣古董的。”馬靈瓏道，“你在測試盔甲嗎？”

“真聰明。”斯塔克說，“多希望你現在就在我身邊，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與我分享這些金屬的美？”接著他又問出類似“韋恩集團也賣假古董”的疑問。

馬靈瓏沒來得及就他的問題繼續延展下去，便察覺到克拉克.肯特的視線，她轉過臉，高大的男人便看向別處，他極力的掩飾讓馬靈瓏確定剛才撲捉到的異樣真實可靠：“自己小心，我還有事。”馬靈瓏按下掛聽鍵，朝遠離註視的方向快步挪動。

克拉克不會主動偷聽別人打電話，他通常在這方面將自己的聽覺控制得很好，但偶爾，還是會有某些特殊情況。他離馬靈瓏有大約十英尺的距離，克拉克等在拍賣會場外面是為了協助布魯斯，萬一造假團夥讓蝙蝠俠頭疼呢，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。

他今天到場的主要原因就是采訪，佩裏安排的任務，克拉克不想搞砸，他就跟為了等待獨家新聞的勤奮記者一樣，孤零零地守在不被保安幹涉的地方無所事事，只是正好，他知道了蝙蝠俠的計劃。

等待期間，他一直將註意力放在馬靈瓏身上，但他竟然無法從女孩兒的電話中獲取到任何信息，這讓克拉克詫異萬分，他聽不到馬靈瓏說話的聲音，當然，正常人這個距離也不可能聽到，但他不是正常人。

這很有可能表示，布魯斯的新秘書也不正常。克拉克開始替戰友擔憂起來，布魯斯似乎從來都對“不正常”的姑娘心生好感。

馬靈瓏的身體周圍有特殊屏障阻隔了克拉克的聽覺，他感覺得到，而且明顯，他甚至還能通過紅外線的眼睛看見那些像磁場一樣的線條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給你們的女主掉馬！不管掉誰面前，好歹是掉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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